2011兩岸「電視電影」觀摩展暨論壇

少了些許皇天后土的國家主義   多了幾分溫馨動人的社會關懷

邱誌勇
靜宜大學大眾傳播學系副教授兼系主任

　　作為影視藝術的教育者，長期觀察當前影視媒介生態、美學與教育體系的諸多問題；亦常與同學術領域中的同仁談及，兩岸之間影視創作中的差異。其中，不言而喻的是，中國大陸影視創作的優勢在於「說故事」的能力優於臺灣的創作者；而臺灣處於優勢位階的則是製作技術能力的提升。在此次2011兩岸「電視電影」觀摩展暨論壇議程中，可以見到近年來中國大陸在影視拍攝主題上的多元性。大致而言，這些作品的多元性展現出中國的影視創作已經慢慢地從大國家主義的意識形態氛圍中褪去；並逐漸地加入了更多溫暖人心的人道與社會關懷。在這些優秀的電視電影中，特別令筆者印象深刻的是以風格顯明且紀實性地反應社會教育狀況的《老媽你真煩》；風趣逗笑且帶有淡淡憂愁的《無蟬的夏天》；多了點政治嘲諷意涵的《開頭那些日子》；勵志溫馨喜劇的《精采人生》，以及關懷少數罕見疾病─漸凍人的《前妻》，當然每一部影片都有其特色，不及提起的也敬請見諒。

　　以劇本創作上，人們經常強調的三個重點─「衝突」、「危機」與「高潮」而言，參與觀摩交流的電視電影某種程度來說皆有相當強烈的主題性。無論衝突來自於男女之間(無蟬的夏天)、母女之間(老媽你真煩)、思想之間(開頭那些日子)、兩個女人之間(前妻)，或是與自己內心的衝突(精采人生)，劇本中的故事在在都創造出令人為之動容的故事結構。從衝突中產生危機，漸進式地安排、延緩、懸疑，並最後降臨於主角身上，產生高潮，藉由渲染、烘托、對比，與堆砌來成就劇情的敘事能力。

　　在《無蟬的夏天》中其中一個段落令人特別印象深刻。女主角柳柳希望男主角談陽帶她進城吃東西時，遇到惡霸(她先生厲國強的債主)，在被扣留與逃脫之間充滿了「悲喜劇」的元素。而劇中人物角色的形塑更是鮮明，黑道老大從顢頇惡霸的形象，轉變成為有情有義的壯漢；以及，二爺的角色中，每每呼喊著「喊爺爺來喝茶」，都是一個足以令人深思的角色。劇中說故事的能力則是突顯在單一敘事軸線，將所有的人物全都串連起來。所有的人物角色在《無蟬的夏天》中全部都是孤單的人─談陽是、柳柳是、黑道老大是、二爺也是，所有命運相同之人皆因為厲國強而聚集在一起，從討債、躲債到彼此互相照顧，黑道老大與談陽成為好友更硬是多了一份社會溫暖。此外，劇中的隱喻性主題亦恰到好處，例如：談陽與柳柳的情愫總是沒有說出來，柳柳留下了談陽替她贖回的「鐲子」隱喻著沒有辦法接受談陽之情；「煎蛋麵」則連繫起談陽、柳柳和黑道老大之間的情誼。全劇充滿驚奇且不落俗套；劇情的發展、解決與結束各階段之間都可以給觀影者滿意之感。

　　在《老媽你真煩》一劇中，一針見血地探討存在已久的教育問題。「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是長久以來中國的傳統思想，更體現在八零年代後的中國教育現況。劇中的媽媽從為小孩(林呱呱)擇校、租屋、選擇奧數班等情節中，顯示出八零年代後出生的小孩的幸福與壓力。幸福的是，這個世代的小孩充分地享受到家庭與社會所賦予的安逸生活；而壓力則是來自於長輩的面子與教育體制所造成的無可奈何。劇中的角色─林呱呱被形塑成「體育強，學科差」，喜歡跆拳道的她卻必須面臨母親對她的高度期待。而母親喜愛相互比較的心態(從家庭到小孩成績)，造成小孩因壓力過大而反彈的狀況。一個平凡的故事確實地反映了當代中國普遍的社會現象與教育問題。劇情中因母女間衝突所產生的危機，使得觀者開始同情女主角，也讓整部影片的內容產生緊張的劇情張力。當然，此片也多了點教育政策宣導的意味，作者的意識也特別突顯地去強調「多元化發展的教育，成就也可以是多面向的」。

　　最容易令人產生矛盾衝突之感的是《開頭那些日子》。此片藉由「替無產階級勞動者的正名」來宣揚社會主義國家所強調的「社會正義與公義」。片中以矛盾的敘事結構突顯了在「資產階級」的個體戶與「無產階級」的大宅院之間的矛盾情結，並藉由「讓子女頂工」一個主軸突顯出早期社會主資產階級的荼毒；而對年輕夫婦而言，社會主義大宅院則代表著封建思想，二者僵持不下。最後令人更加矛盾的是，整部影片的配樂都是以經典的西方歌曲，更與影像形成強烈的對比性，讓輕鬆與緊張的元素不斷地在劇情中的交疊。

　　最後，在《前妻》中，故事非常藝術性地講述了前妻罹患漸凍人症的問題，以及前後任妻子之間的矛盾與情誼。劇中開頭與結尾用家庭電影(home video)的風格，更逼近真實地談論受人忽視的漸凍人症已在中國成為一個嚴重的社會現象；而《精采人生》則是屬於較為勵志性的溫馨喜劇，說明「人要活的精采」，劇中兩位老人─老馬與老馮，分別飾演不同性格的人物角色，從彼此討厭、兩人相互刺激，到兩人相互扶持尋找生活中的樂趣，最後得到了屬於自己的精采人生。兩部影片同時地以寫實風格呈現出當代中國社會中的諸多議題。

　　以上數個例子說明了當代中國影視藝術創作已經走向了另外一個階段，正如在電影藝術中的「後六代」導演，多了一些個人主義的想法與藝術性，少了幾分的大中國的國家主義意識形態。